Calais_Dover

北/京冬日的童话(普奥友情向)

(本篇有角色死亡)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进牢房,当然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无论是在哪个政权下,我都想做个安安稳稳的本分人。

可我现在做的事可一点都不安稳,还搭上了朋友的性命。

一连几个月,我都呆在这牢房里。

我一直没有费里西安诺的消息,路德维希也再也没见过我,不过此时此刻,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估计我被捕的消息费里西安诺已经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他定会找时机救我出去,虽然我不希望他来救我。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那封电报的来历。看来这之后的事都是因那封电报而起。

如果说抓捕费里西安诺是因为他们从别的渠道证明了费里西安诺是联络人,而且这很有可能,如果我资助的那个游击队被发现了,他们一定有办法知道我和费里西安诺,那么不对我行刑是为什么?后来又为什么明确要求把我关在一个好一点的牢房?而且为什么不再审费里西安诺,而是要当场击毙呢?如果活捉不是会得到更多的情报吗?

让我最困惑的就是为什么要把我关进好一点的牢房?如果说其他事情他们有自己的考虑,这个事情完全就是个人行为。而路德维希一定不可能这么好心好意的,很显然那发那封电报的人让他很敬畏。

可我在德军里就不认识什么人啊,就算是贝什米特先生,我也二十五年没见过他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而且若真是贝什米特先生,他又如何和路德维希取得联系?

说起路德维希这个名字,我就总觉得在哪听过。这名字绝对在我见到他之前就听人说起过。

我开始从我的记忆里一遍一遍找这个名字,也许知道这名字是谁说出来的,就知道是谁发的这封电报了。

——少爷,他叫路德维希。

——少爷,他叫路德维希。

——少爷,他叫路德维希。

……

路德维希·贝什米特。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

之前我一直没静下心来好好想这名字,总觉着这事情怎会这么巧。如今终于得空细细回忆,原来这世上还真有这等巧合。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都讲通了。贝什米特先生一定和他弟弟说过他在中/国的事情,一定会谈到我和伊丽莎白,路德维希也一定见过我们的合影。而他见到伊丽莎白父亲的事也一定告诉了路德维希。这样一来,当路德维希在伊丽莎白父亲那搜到那张照片时,一切就像他说的那样。而这些事情都是贝什米特先生告诉他的,所以一定不会出错。如今贝什米特先生在苏/联抓获了那支游击队,审出了我和费里西安诺的名字,怕路德维希抓到费里西安诺,费里西安诺再把我供出来,所以命令路德维希直接击毙他。

是啊,除了贝什米特先生,德军还有哪个人能说把我关在一个条件好一点的牢房?                                                     

原来路德维希一直在试探我,他早就清楚我的底细了。我还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

可他救了我的性命,却救不了费里西安诺的性命。不过对于他来说,费里西安诺非亲非故,他愿意救我这个相处不到一年却有二十五年未见之人的性命已是不易了。

按理说,我该顺着贝什米特先生的意思,假装自己一无所知,然后顺理成章让路德维希放我出去,可这是本因我而起,做这些事情也是我自己意愿,又怎能牵连费里西安诺?如此苟活,我后半生也会心怀愧疚。

这命虽也不是为了什么伟大事业而丢的,但为了救费里西安诺,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伟大了。我想贝什米特先生也能理解我,或许在我墓前还会说“小少爷就是这样的人”。

“我要见路德维希·贝什米特。”我对看守的狱卒说。

那狱卒像是料到了一般,示意我和他走。

到了路德维希的办公室,他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把门关上,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狱卒走后,他又缓缓道:“小少爷这几月牢饭吃得还好?”

“承蒙您兄长照顾。”

“看来您都猜到了。”

“我只是不愿相信这世上有这等巧合。”

“审讯我只是按一般程序走的,您不要多想。我一向很听兄长的话,等我收到他的电报后可立刻收手了。”

“费里西安诺怎么样了?”这话是我一个词一个词蹦出来的,我预想了无数种答案,可无论那个答案都让我无法接受。

“死了。”路德维希淡淡道,“而且你明天就能出狱了。”

“死了?”

“您能猜到吧?他定会回去救你,然后被我们抓到,然后死了。”

多么简单的情节!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仿佛这不是现实,只是某个闹剧。

救人,失败,被打死。

那可是费里西安诺啊,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死了呢?罗维诺难道不去救他吗?

“罗维诺·瓦尔加斯的势力范围是西/西/里和那/不/勒/斯,北/意的事情他都要依靠其他黑手党去做,更何况是维/也/纳呢?他的手还没伸到那么长。况且现在南/意已经被盟军占领,他的活动反而没有以前便利了。不过我觉得费里西安诺一定没听罗维诺的话,罗维诺那么精明的人一定不会让费里西安诺来维也纳救你的,况且在义/大/利已经有他的通缉令了,他能从义/大/利来维/也/纳已是不易。”

“那我呢?我凭什么活下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只不过费里西安诺什么都没说,杀你可证据不足。”

“他也走了趟流程吗?”我冷笑道。

他死了,我竟然笑了。我不知我是在笑路德维希,还是在笑我自己。

“那倒没有,他没受什么苦。”

“都是他安排好的?”

“有些事知道就行了。”

“他在维/也/纳吗?”

“不在,不过你可以看看这张照片。”

这算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贝什米特先生,他明显老了,穿着国防军的军服,戴着钢盔,拿着杆枪。照片上的他是笑着的,但又和我们在北/京照的那张照片笑得不一样。总觉着,他笑得很牵强。

真是讽刺,费里西安诺尸骨未寒,我就开始打量他仇人兄长的照片了。

“白天人多眼杂,你还是今晚就走吧。后天我会调到其他地方,我想我们以后也不会见面了。至于兄长,这照片你就留着吧。”

“他怎么了?”

来吧来吧,所有的噩耗都一起来了算了!

“还活着。”

“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还有,费里西安诺有句话让我转告你,他说十年了,该醒醒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这就是原话。”

“记着了。”

“遗体在哪?”

“已经送回义/大/利了。”

“可真是仁慈。”

“不过是特事特办了。”

我不再多说,如果路德维希真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我大可以豁出去揍他一拳。就算打不到也表明了我的态度,可他,或者说是贝什米特先生,又让我觉得他们已经把自己能控制的事情做到最好了,剩下的只能怪罪于时代了。

我不知道费里西安诺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个心思,若不知道,稀里糊涂的死也是窝囊,若知道了,他若知道我被敌人保护着,又会如何感想呢?恐怕还不如不知道呢吧?

伊丽莎白的死让我痛彻心扉,那是最纯粹的心痛。费里西安诺的死让我不知该以何种心情面对。悲伤?太做作,他若不死,我恐怕也活不成。庆幸?若真有一丝喜悦,我如何为人?痛恨?痛恨谁?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先生?他们不过秉公办事,甚至还救了我的性命。

如此活着,真不如死了。可我这命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那是贝什米特先生想尽办法周旋来的,那是费里西安诺用命换来的,我若不好好活着,又如何对得起他们呢?

十年了,也该醒了,也该好好活了。

可如今的我真是孑然一身了,又如何重新开始呢?

 

还没进门,我便见家里的灯亮着。

我开了门,罗维诺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旁边还有几个拿着枪的人,估计是游击队的。

“埃德尔斯坦少爷可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听那人阴阳怪气的语调,我便知事情不妙。

另一个人拽着我的领子,质问我:“是不是你把费里西安诺供出来的?!”

我反而异常平静,或许这才是我应得的,被人狠狠地质问一通,再结结实实打上一顿。“我没有。”

“不是你?!那能是谁?!为什么你还活着他却死了?!”

是啊,为什么费里西安诺死了,我还活着?我明明是最该死的那个人。那照片是我给伊丽莎白父亲的,路德维希最先发现有问题的也是我,可为什么费里西安诺死了?

“我没有把他供出来。”

“你这少爷一看就是不禁打,是不是一进刑房就腿软了?今天我就让你好好感受感受!”

他话音刚落,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然后是肚子,然后是后背……

对,这就对了,把我结结实实打一顿。

我甚至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停手。”罗维诺淡淡道。

“他害死了费里西安诺!”

“我知道他的为人,他是不会把费里西安诺供出去的。你们怀疑他,倒不如调查调查东线出了什么情况。”

“那……”

“你们回去吧,费里西安诺的所有遗产我会按照他的意愿捐给你们,如果还不够我会从我那里拨给你们,你们就不要来打扰他了。”

那几个人什么都没说,默默走了。

“我知道东线歼灭游击队的长官叫基尔伯特·贝什米特,我也和费里说过,但是他觉得那人不可信,毕竟那都是你对他的个人情感,你们二十多年没见,主管这事的还是他弟弟。他走之前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东线的事,他被通缉的事,我在维/也/纳没有办法帮他的事……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自己疏忽大意被捕。他一直对伊丽莎白的死很愧疚,想做点什么补偿你,这也算了了心事。

“我知道,你跟着我们做这种事是为了报恩。费里说你有这良知,我是相信的,但我不信仅仅这良知就能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也和他说过,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单纯是因为我们对你有恩,你头脑发热想要和我们一起。

“这事儿的根在伊丽莎白上,但是罗德,已经十年了,总该放下了。我希望费里的死不是让你再惶惶不可终日十年来缅怀他,而是好好想想日后该如何过活。等战争结束后,一切又会重新开始,连这世界都会重新开始。你好好想想吧。

“我今晚就回那/不/勒/斯,南/意已经解放了。等战争彻底结束后我会去美/国。日后有缘再见吧。”

他没等我说话,便开门走了。

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重新开始?

从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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