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车菊(普爷x原创女主)
1947年12月22日
他倒吸一口冷气。
“那那些照片去哪了?”
“我走得着急,没拿上,落在店里了……”她失落道。
他顿时放心了,安慰她说:“没事,等咱们回去了,就把你那花店再买回来。”
“无所谓了,就算是回到店里,人也不在了。”
“我们说说坐火车的事吧。”
“你想怎么办?”
“我们从半路上去,这些火车都开得不快。”
“那也容易被发现。”
“我们晚上走。我们先找到铁路,再沿铁路走到什么偏僻的地方。”
“要是到了晚上还找不到火车呢?”
“不会的,他们火车发车比较频繁。总会遇见的。”
“我们不能再冒险了,我们都有两次差点被冻死!”
“铁路沿线有工人住的房子,大概几公里就有一个,我们可以去那。现在你也会俄/语了,蒙混过关应该没问题。”
“万一有人查我们的证件呢?”
“我把那两个混蛋的证件拿上了,到时候可以应急。”
她笑了笑,“如果再发生什么,那也没办法了。我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明天一早就走。”
“好。”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赶到了城里。
十多天前,他们沿着小溪,找到了公路,公路一定是通到城市的。所以他们想都没想,就沿着公路走了。天还没亮,路上没几个人。他们悄无声息地进了城。
还好没有什么查证件的人。
他们找到了火车站,沿着铁路往城外走。可能是太早了,维修铁路的工人还没起,值夜班的也没回来。
这两天可是全年黑夜最长的日子,人们容易在这种日子放松警惕,尤其是在和平年代。当然他们只是知道黑夜很长,长到足够他们扒上火车。
“我们得走多久啊?”
“我觉得现在如果有个火车就可以走了,防守没有我想象得那么严。”
“那就希望我们能赶快遇见火车吧。”
他们直到天蒙蒙亮才听见鸣笛声。
他们一下兴奋起来。
火车很慢,快跑几步就能追上。
“这竟然是客车!我们真幸运!”
当火车过来的一瞬间,他先跳上火车,打开货舱门,然后把她拽了上去。
还好里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觉得这没什么,但是她却目瞪口呆。
“没什么,军人都训练过。”
“约瑟夫从来没这么做过。”
“那是你没看见,扒火车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用货物围起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还藏了两个人。
他看了看货物上的标签,“哈哈,这些货物是运到基/辅的,真是太棒了!”
“那我们也不能呆那么久啊。食物和水就够几天的。”
“没事,这不是客车吗。我们可以等晚上悄悄到前面的车厢去。”
“那我万一想上厕所怎么办。”
“把下面的木板翘起来就行了。”
“……”
“说说你父亲的事吧。”
“为什么要说他的事?”
“要不我们做什么?”
“我父亲啊……他是个聪明的商人,虽然别人说他是‘精明的’,可我认为那个词让人觉得缺少道义。我祖母祖父家都是经商的,但都是小商人,并不富裕。我们的姓氏就是温克勒。我和你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在四处奔波,一次到一个村子里卖东西的时候遇见了我母亲,他们两个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对方。我母亲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当时家里缺钱,我外公外婆就让我父亲给了他们一笔钱,然后我父亲就带着我母亲走了。我母亲告诉我,不是我外公外婆反对他们,是家里实在没有钱了,他们还得养活我舅舅。他们也不想把女儿这样‘卖’出去。我外公告诉我母亲,我父亲一定会答应的,他是个聪明人,他能理解他们的难处。其实我父亲当时也想主动接济他们。
“然后,我母亲就和我父亲一起到处跑。我出生后,父亲曾提出买个房子让我和母亲安定下来,她说那还不如等再有点钱买个店铺一起生活,每天聚少离多对孩子也不好。所以直到我六七岁的时候我们才在柏/林安顿下来。”
“你说你从小学天南海北的人说话,那你父亲也一定会说外语吧?我猜猜,是法/语吗?”
“猜对了。”
“他是怎么学会的?”
“我想想,那是我六七岁的时候吧。”
1927年7月
夏天快要到了,天越来越热了。
温克勒不能再卖吃的了,食品快放不住了。
“亲爱的,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卖出去,我们自己可是吃不完。”他对妻子说。
“天呐,你当初买的太多了。现在大家都买不起东西,但是低价卖肯定赔了。”
“唉……还好我们还有些积蓄。”
“现在做生意真是越来越难了。不如我们回去种地吧,至少我们饿不死。”妻子建议道。
“我不想回去种地!”
“你看,亲爱的,安娜都不要想回去种地。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或许我们往边境上走走,找个房子住下来,把这些东西好好做做,那些外国人愿意买点好东西。正好,我们也快到边境了。”
“你以为现在还有人来这玩吗?”
“我们可以找到那些驻守的士兵,就像当年一样。”
“好吧,希望不会太久。”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时,一位穿着华丽的先生开着车经过这,并且把车停了下来。
“先生,来点什么吗?”温克勒急忙跑上前去。
“你卖什么?”
“都是些吃的,比如花生和核桃,还有西红柿,这可是意/大/利来的西红柿,先生。”
“这西红柿不会坏吗?这么热的天。”
“一路用冰块捂着,绝对没问题。”
“先生,这西红柿好吃极了!”
“小姑娘,听你这么说,我可真想买几个好好尝尝。”他摸了摸她的头,“先生,你那些西红柿我全要了。放到我车上吧。”
“好嘞。”温克勒麻利地把箱子抬到了车上,“先生,不怕弄脏您的车吗?”
“没关系的。”
“先生,您不是德/国/人吧?”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您瞧,您的德/语虽然好极了,可是您还是有口音的。您一定很小就学会德/语了,而且经常说。可是我能听出来,您是个法/国/人。并且您的穿着更像一个法/国/人,德/国/人很少会穿得这么华丽。当然这只是一种习惯,法/国/人生活一向很精致。”
“没想到让你看出来了。其实你大可以去问问我的司机,他对德/语一窍不通。”
“哈哈,先生您真是有趣。如果您肯赏脸教我几句法/语,我不胜感激。我早就有学法/语的想法,这可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
“既然如此,我正好要去柏/林见个朋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把剩下的货放到这个地方。到时候我会空出几天教教你法/语。”他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个地址,递给温克勒,“路上的花销我都会一并报了。”
“天呐,上帝。我们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人!太感谢您了,先生!”
“我反而要谢谢你,你在知道我是法/国/人后不仅没有袭击我,还肯把东西卖给我。”
“您可是把德/国/人想得太狭隘了,只有少数人会那么愚蠢。”
“哈哈,你和我那个德/国朋友还挺像的。回见!”
“回见!”
温克勒看着汽车慢悠悠地离开,高兴地笑着,“亲爱的,这真像一场梦一样。这是我这辈子第二次这么好运了。”他把安娜抱上车,赶上驴,向柏林驶去。
“上次要不是那个伙计,我们可能就要饿死在路上了。这次又是这么一位慷慨的先生,他还是个法/国/人呢!”
“妈妈,上次那位伙计是谁?”
“那时候我刚认识你爸爸,我们也是货物卖不出去,你爸爸提议要不去边境碰碰运气,结果遇到一堆士兵,领头的把东西都买了下来,还和我们一起去了柏/林。”
“天呐!咱们太幸运了!”
“谁知道呢?安娜,如果你以后再见到那个先生,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我还要谢谢那个伙计。”
母亲笑了笑,“你爸爸当时还和那个伙计说要把你嫁给他儿子。”
“我觉得那伙计是个好人,一定和爸爸一样好!我想看看那个人的照片。”
“真是抱歉,我的孩子。爸爸唯独没和他照照片。”
“傻孩子,之后能不能遇见他都不好说,还怎么说把你嫁给他儿子。”
“唉唉,就是玩笑话而已,你妈妈还当真了。”
“你爸爸说话太大意了,随随便便就把孩子的终身大事定了。”
“不过咱们的安娜能嫁到一个军官家庭也挺好的,我们德/意/志的军人各个都是好样的,只要是在战场上打仗的。”
“上战场是要死人的。安娜才六岁,别老想那些没影的事。”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到了柏/林。
“有人吗?”温克勒敲了敲门。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我可不能误了您的事。”
“没事,我那老朋友还没来呢。正好这几天你就来我这学学法/语吧。”
“那真是太好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都有,我最近没事。你们住在哪?不要太远了。”
“我们四海为家。”
“要不来我这吧,反正这也没人。”
“这……”
“我本想说把孩子留下来吧,不过你们肯定不放心让孩子单独住我这。所以你们一起来吧。”
“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安娜抢着说。
“安娜。太没有礼貌了!抱歉,我们还没好好教她礼貌规矩。”母亲急忙道歉。
“既然咱们可爱的小姐想留在这,那你们就留下来吧。”
“太感谢您了,愿上帝保佑您。”温克勒感谢道。
“没什么,不过举手之劳。”
于是,温克勒和安娜每天和这位先生学法/语。这位先生正好没有仆人,母亲就为他们做饭、打扫卫生。他们都很有天赋,学得很快。不到一个月,一些基本的用语温克勒就全学会了。安娜也学会了一两句。
不过这位先生从来没透露过他的姓名,他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岁出头,安娜记住了他那华丽的衣服和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因为那人是法/国/人,安娜就叫他法/国先生,母亲曾指责她太失礼了,那个法/国/人笑了笑说他喜欢这个名字。
吃饭的时候,安娜曾说法/国先生吃饭是把土豆切成小块的,而他们是把土豆捣成泥。
“你可真心细!”法国先生高兴地摸了摸她的头,“法/国人都是切小块吃土豆的,而德/国人是捣成泥的。”
“真是让我长见识了,法/国先生。以后我去法/国一定要装得像个法国人吃饭。”安娜高兴地说。
法/国先生笑了笑,“有些习惯不是说变就能变过来的。”
法/国先生的朋友来了,不过他的朋友不在这和他见面,他们要去别的地方。
临走的时候,法/国先生提出把这房子留给他们当店铺。
“这怎么能行呢?先生,我们已经得到您太多的恩惠了。”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她是个爽快的莱/茵姑娘,和你们一样。我有时候想,这才是德/国/人该有的样子,就像我那个朋友一样。”
“可这不能……这样吧,先生,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了,我知道您不在乎这点钱,可是我不能白白受您的恩惠。您把您的地址给我,我就当借您钱买了这个房子,日后一定还清。”
“好了,那你的钱我就收下了。但是其他的就不要了。如果我们有缘再相见的话,我希望你能把你这店铺搭理得井井有条。”
“太感谢您了!”
“回见!”法/国先生笑了笑,关上门走了。
温克勒赶忙开门去追,可他已经找不见法/国先生了。
1947年
“他就是想赎罪,他把我们压榨得太狠了。”他不屑道。他想起了弗朗西斯当年说自己救了一家德/国/人,他还以为他又喝多了说胡话呢!至于那个莱/茵姑娘,那一定是他编出的借口,他可不认为那个混蛋对菲/利/普/亲/王的第二个老婆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说得好想你很懂一样!要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飘荡呢。”
“可是……”他本想说可是她父亲就是因为会法/语才去的敌营最后死了,可他把话咽了进去。
“可是什么?”
“没什么……法/国/人就是这么做作。”
“就算他是做作但是他确实帮了我们。”
“蠢女人……什么都不懂……”
“看来你和法/国/人有什么过节。我记得你说你和一个叫弗朗西斯的关系不好。”
那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法/国先生,他想到。
“算了,少说点吧。要不口渴还得喝水,水喝多了还得上厕所。”
“……是你让我讲的。”
“我后悔了。”
“那就睡觉吧,还能干什么?”
“是啊,还能干什么。”他把她搂在怀里,让她倚着他睡。
“你不睡吗?”
“总得有一个人看着,万一出什么事了呢?”
“那你记得叫我。”
“睡吧。”
可能是累了的缘故,她很快就睡着了。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就像当年她在花店里一样。
他一直想不通,自己经历了那么多风雨,怎么会爱上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可能这是他生命中缺少的吧,普通人的宁静和幸福。
他偷偷地吻了下她的唇,像个偷到糖果的孩子一样笑了笑。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爱,和他对子民,对阿西,对亲父的爱都不一样。
他最终也没舍得叫醒她,一直等到她睡到自然醒。才假装叫她起来。
2000年10月
“这一切都太巧了。难道这件事弗朗西斯也知道?”
“何必这么着急知道,反正你已经看到了结局。”
“难道他也参与其中了?”
“别急,听她怎么向你讲吧。故事还长着呢。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
“我明天再去见她一面,然后就回布/达/佩/斯。”
“那我们圣诞见!”
“圣诞见!”
伊丽莎白一早到了店里。
“怎么了,海德薇利小姐。”
“我觉得有些事还是要告诉你,虽然他没说,但是我得告诉你。”
“什么时候的事?”
“关于你父亲的事。”
老人笑了笑,“我想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海德薇利小姐。我父亲年轻时遇见的那个人,他在战场上的长官,都是他吧?我猜我父亲是因为会法/语才死的。因为我想了想,那天他突然说我父亲会不会法/语,肯定和法/语有关系。他不告诉我是怕我知道又会生气,而且他当时还想隐瞒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自从我知道那件事之后,我都能猜出来了。之前很多事都解释不通,最后都解释通了。”
“还有弗朗西斯。”
“这事我们都当面说开了。”
“是吗……他圣诞要来,如果你……”
“那真是太好了,请一定要让他来一趟。说实话,我觉得我时日无多了。”
“别这么说,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您,圣诞见!”
“圣诞见!”
老人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圣诞啊,真是个美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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