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冬日的童话(普奥友情向)
(正文完结)
晚年这日子,确是过得枯燥了,也无甚大变动了,不过老年人确也经不起变动了。
罗维诺走得很安详,也未有大病,当时一家子都在场,亚瑟身体不便,但彼得却过来了。
“之后你……”
“都安排好了,你不一直给自己在费里旁边留着位置吗。”
“你不也在伊丽莎白旁边留着位置。”
“这话说的,我竟也有些想见她了。”
“我先替你拖着,你别着急。” 他笑了笑,“没想到我还能走得这般安详。”
“那好,也算圆满了。”
“年轻吃些苦头,老了顺心点也挺好。”
“也是啊,你看这人生,也有快一半活得是如此快活。”
“我这辈子,活得很幸福。”
这算喜丧,我们也不甚悲伤。我不顾孩子们的反对,执意去了罗/马,顺便看看费里。
基尔伯特去了罗/马学习艺术,也算是和费里是同行了。
“基尔,没事儿替我来看看你罗维诺爷爷和费里西安诺爷爷。我恐怕再不会来义/大/利了。”
那孩子点了点头。罗维诺平日不知怎得,竟还对他疼爱有加。或许他真是活得明白罢,也知此基尔伯特非贝什米特先生。
之后,亚瑟来了电话。
“和费里在一起了?”
“嗯,谢谢彼得过来帮忙了。”
“我去不了,应该的。你说你也是,这么大岁数,还往义/大/利跑。”
“就是这么大岁数了,才得活得开点。”
“我还是小心点,你看那乌龟,一动不动,活个几百年。”
“那你努力加餐饭吧。”
“你看现在这世界,真是和我们那些年不一样了,越来越好了。”
“你是想重新来过。”
“我们这人生也别有滋味,一般人可是品不出这奥妙。”
“人生啊,时代啊,奥妙无穷,参不透。”
“不说了,孙女回来了。”
“牛/津的高材生啊。”
“我这是教子有方,又是子承父业。”
“是是,你这大学生就是会教育孩子。”
“不说了,回见,埃德尔斯坦少爷。”
“回见,柯克兰大律师。”
亚瑟这老妖精,看似小心翼翼,可是活得最开了。
我这身子还算硬朗,除了偶感风寒,也无甚大病。
活得久,经历的也就多。先是柏/林/墙被打破,这又是德/国统一。
我一奥/地/利人自然对这无甚兴趣,也没什么日/耳/曼/大/业之觉悟,可我欣喜自己终能再去看看贝什米特先生了。
“爸,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而且快入冬了,这次可真不行了。”
“没事,怎么也得再见一面。这么多年都未见过他。”
“好吧,拗不过你。但是得等我回奥/地/利咱们一起去。”
“好。”
我不知为何,坐在火车上便欣喜起来,旁人看我一老汉如此兴奋还以为是痴傻了。
“爸,你可活像个小孩。”
——活像个小孩。
那年伊丽莎白也这么说过。
“高兴啊。”
“见我父亲就这般高兴?”
“这么多年,故地重游,或会又有所感悟。”
“随你吧。对了,无/忧/宫有个展子,去看看吗?”
“行啊,叫上伊丽莎白。”
“她还得上班,倒时咱们一起吃个饭。”
“也好。”
我们先买了束矢车菊,放到他墓前,看样自从耀走后,这墓再无人扫过。
“你说路德维希……他倒是也没交代……既已入土,也莫再动了。”
“他或是觉着在波/恩还有人能去看看他。”
“也是。”
先生啊,这些年对您的人生,我也知晓了大半,可还是有未解之惑。我仍不知您所谓比性命宝贵之物究竟为何物?于耀而言,那或是尊严。我斗胆猜测对您也如此,可您说您曾拥有过,您又是何时拥有过呢?既是我给您了那物,我却不知那是何物。第一次您得到的时候,又是谁给予您的呢?还有啊,您为何会对这普/鲁/士如此痴迷。可是与您遇见那贵人有关?那贵人又是何方神圣?
先生啊,您这一生,是否也为自己活过呢?
先生啊,您这一生,您是否还满意呢?
看来我是要抱着这疑问,去那边再与你好好一叙了。
“让伊丽莎白没事来看看他,这才是他们的爷爷。”
“孩子们懂事,都晓得。”
之后,我们去了无/忧/宫。
这又勾起了我的回忆了,那是比北/京更早的回忆。15岁那年,我和父母受邀来无/忧/宫演奏。
多少年未回忆北/京之前的记忆了?还有我那父母,这么多年,从未想起过他们。
说到底,北/京那几月不过是人生短短一截,我却把这当成了整个人生。
这展子大多是关于德/意/志/第/二/帝/国的东西,如今也是应景。
一张照片引起我的注意,那是长官和一个小孩的合影,那小孩嘴快咧到耳根了,手里还捧着只鞋,胸前别了个铁十字勋章。看说明是1896年,这长官为感谢一个孩子为他修鞋奖励了他一枚铁十字勋章。
我突然想起贝什米特先生那勋章,我当年还想他那勋章莫不是修鞋奖励的。
1896年?贝什米特先生是1890年生人。
我又细细看了看那孩子的容颜。
“贝什米特先生……?”我哽咽了,眼泪不知何时早已流下来了。
“爸,你怎么哭了?”
我颤颤巍巍举起胳膊指了指那照片,已然说不出话了。
那便是小时候的贝什米特先生吗?那便是他遇到的贵人吗?那便是他为何如此看重普/鲁/士的原因吗?
是这了,便是这了,就是这了!
我仿佛什么都懂了,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说自己是感同身受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心底的疑惑,总算解了。
回了维/也/纳,不知怎得,我这一向引以为傲的身子骨,竟每况愈下了。
“让你去柏/林,这下好了。”亚瑟颇为生气。
“解惑了,值了。”我笑了笑。
“你值了,孩子操心啊。说说吧,是不是基尔伯特?”
“还是你料事如神。”
“你这辈子啊……”
“各有各的活法。”
“我还是当乌龟好好在伦敦续命吧。”
又到了深秋,天又寒了。
我不知为何,隐隐之中,觉着是时候了。
我把小罗德叫了回来,小罗德非要把基尔和伊莎都叫来,我说不过他,孩子们便一同回来了。
我笑了笑,“你们有事就忙,这一群人像是盼我死一样。”
“爸,瞎说什么。”
“你留下就行了。”
“罗维诺大伯当年还是……”
“他那是黑手党一群小弟围惯了,我那么多人不自在,见上一面就走吧。”
“孩子们也想留啊。”
“行,那就留着吧。”
晚上,睡觉前,我摸了摸那枚勋章。
或许贝什米特先生也不是什么完人,不过在我心里不知怎得他就如圣人一般,或是在我那么多年纸醉金迷的纷乱中,难见那等质朴之人。
又看了看那四张相片。
或许北/京的日子并未有我记忆中那么好,不过是日后不断美化,美化,最终完美了。其实,日后无论是与伊丽莎白那十几年,抑或是这晚年,都好过那段时日上百上千倍。
细细想来,这辈子,我活得很幸福。
何止北/京那些时日,这一生也算是个童话了。
第二日醒来,我不知为何竟站在了门外。
找钥匙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穿着那紫色大衣,动作也不似以往迟缓。
我一开门,就有个人冲过来抱住我。
“我们的小少爷可真沉得住气啊!”
是贝什米特先生!
我看看四周,耀在沙发上摆弄茶艺,伊丽莎白正哄着小伊丽莎白睡觉,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这对着副未完成的油画皱着眉,路德维希正修理着我们家的钟表。
“本大爷可想死你了!”
我放声痛哭,我不知为何要哭,可却偏偏要大哭一场。
“哎呀,小少爷怎么还哭起来了。”贝什米特先生挠挠头。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笑笑,又忙着各自的活计了。
纵然不能相忘于江湖,早晚还是要相见的。
这维/也/纳,将继续那年北/京冬日的童话了。
评论(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