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冬日的童话(普奥友情向)
(本篇有角色死亡)
看着伊丽莎白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却莫名的慌乱起来,总觉着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你定是多心了,伊丽莎白好好的,大夫也没说什么。”费里西安诺安慰着我。
“你可要看紧了,别出什么岔子。”
“哼,你这活像个国王吩咐探子秘密监视什么人。”
“我这也是慌乱不行,谁知怎得这么心神不宁,就和我要去生孩子一般。”
“我是理解不了你那老父亲的心,但你放心,你要不在家,家里活便都交给我了。”
“真是辛苦你了,完事可得好好谢谢你。”
“你到时候给我介绍几个姑娘就好了。”
虽说有费里西安诺帮忙,可我总也是不放心,只要是见着伊丽莎白,便劝她不要再出门了。
“最近外面不太平,不要再出去了。”
“没事,我有分寸。”
“不行,这事得听我的。我真不想你出什么差错。”
“没事的罗德,真的没事。你总得让我出去透个气吧。”
我几乎是要哭出来了,“我求你了,别出去了。我最近真的慌乱不行,我总觉着要出什么事。我求你了,伊莎,别出去了。真的,我求你了。”
伊丽莎白愣住了,“是你太紧张了,罗德。那么多女人生孩子,都没什么事。”
“可你岁数不小了,大夫也说岁数大了就容易出事。”
伊丽莎白就像哄孩子一样温柔道:“好了,我明日去趟邮局,给父母邮封信。毕竟我要当母亲这事我还是希望他们知道的。明天邮完,我就再不出家门了。”
“我帮你邮吧,你别出去了。”
“我还是想亲自给他们邮。”
“那好吧。”
那是我从出生到现在,直至现在,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我记得那是个早上,我刚刚坐到钢琴前,教我那学生弹钢琴。我甚至还妄想,日后也要这么教自己的孩子弹钢琴。
我记得费里西安诺那天疯了一样地冲了进来。
我记得医生无奈的摇头。
我记得那婴儿的啼哭,在产房里还哭得那么嘹亮,出了门,便是一片寂静了。
我记得伊丽莎白的笑。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叫伊丽莎白吧。
——胡说!那家里可要乱套了!
——我怕你忘了我。
——日日都见,又如何忘了你?!
——罗德,我想去湖边走走。
已是深秋,按理是断不能让伊丽莎白出去的。可如今,又怎顾得上常理呢?
我们来到结婚那日来过的公园,湖面已经结冰了,再无任何波澜,与这寂静之夜更为契合。
我突然明了为何伊丽莎白要来湖边。
她挽着我的胳膊,颤颤巍巍地走着。
十几年前,就是这样的寒夜,我和伊丽莎白,在那湖旁,无话不谈。
那时,我们只认识短短几天,却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十几年伉俪情深,却不知要说什么,只随着她,四处走着。
就好像那年冬天,我伴在她左右。
她走了半圈,累得歇下了。
“这湖太大了……要是在北/京,肯定能走整整一圈……”
是啊,这湖太大了。以前从湖对岸就能看见我们的房子,就能看见烛火闪烁的影子;可如今,既看不见我们的家,也看不清湖对岸的光景。
“罗德,我好想回去。回到那年冬天……你还记得吗……?”
“记得,永远都忘不了。”
好想回到那年,当伊丽莎白还似牵非牵着我的手,当我还为着我那贵族的颜面而故作矜持,当我们不妄想着未来,只珍惜当下。
那年冬天,那片湖,那片寂静的夜,包容了少男少女的多少心思?又无声中吞没了多少美好?那是把我们多少年的美好都留下了呢?把我们最美好的年华,最美好的魂灵,都留了下来。
“罗德,那年冬天,是我渡过的最快乐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嗯。”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最初我们相遇的时候,仿佛是十八岁的伊丽莎白和十八岁的罗德里赫坐在北京一个不知名的小湖的旁边。看着湖岸房屋里烛影闪烁,心中既忧虑着未来,也享受着现在。
然后,十八岁的伊丽莎白将头轻轻靠在十八岁的罗德里赫旁边,握着他的手。
然后,十八岁的伊丽莎白对十八岁的罗德里赫耳语。
——别忘了那年冬天
——不忘
——别忘了我
——永远不忘
然后,十八岁的伊丽莎白和三十三岁的罗德里赫继续坐在湖边。
但已是看着不同的风景。
十八岁的伊丽莎白,看见的是被白雪映衬的粉红的天空,看见的是远处的万家灯火。
三十三岁的罗德里赫,看见的是漆黑到吞噬一切的天空,看见的是远处的一片荒芜。
那哭泣是无声的。
那撕心裂肺的叫喊是无力的。
那片天,那片湖,吞噬了一切。
伊丽莎白和伊丽莎白的葬礼只有三个人。
小伊丽莎白是在伊丽莎白走之前就先去了。
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一锹一锹地填土,我就站在旁边,仿佛被钉在了地上。
那是伊丽莎白吗?那里面真的是伊丽莎白吗?怎么可能是伊丽莎白呢?
就像当年我父母那般,我怎能接受那里面是我最爱的人呢?
那可是伊丽莎白啊!伊丽莎白又怎么会在里面呢?
假的,都是假的!
这不过是场梦罢了!梦醒了,伊丽莎白便又要上班去了。
回了家,一切都是伊丽莎白在时的场景。
床单上还有她睡觉时压的褶皱,厨房里还有她没洗完的菜,连她用过的扫帚都还在地上躺着,那衣橱里的衣服还静静地挂着,就连我那衬衫,也是她不久前刚熨过的……
好像她只是出了趟门,不消几日,甚至是一会儿就能回家。
我就这么恍惚着过了一个白天。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身边空落落的。
没事,伊丽莎白不久就回来了。
真的没事,她不久就回来了。
不过是又去哪里自在了,不久就回来了。
如若是个素不相识之人,你定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死了;可若是你亲近之人,你是不会觉出任何真实感的,你怎能想见,几日前还在耳鬓厮磨的枕边人,如今却是阴阳两隔了。
我又恍惚觉得,伊丽莎白是不是真的来过?
仿佛这枕边一直便是空落落的。
仿佛那一切都是幻想罢了,我从未去过北/京,也从未见过伊丽莎白,更别说和她结婚生孩子了!
假的,都是假的!
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他们都是梦中的人罢!
那晚,我做了个梦。
——少爷,你怎么又乱跑了!?
——哎呀,我们的小少爷好雅兴啊,又不知去哪里潇洒了。
——伊丽莎白呢?
——谁?
——伊丽莎白呢?
——少爷,哪有这么个人?
——这定是我们小少爷的梦中情人!
——不不不,伊丽莎白·海德薇丽啊!!就是那个可以随意出入的姑娘。
——少爷,没什么人能随意出入的。
——哈哈,我们小少爷是想出去想疯了!
——那是伊丽莎白啊!你们都忘了吗?!那可是伊丽莎白啊!
——罗德,别忘了我。
我倏的起来。
我像疯了一样,颤抖着手抱住被子,又抱住枕头,可不管怎么,心里总是缺了一块,似乎永远都补不上,填不平。
好像什么被抽走一样。
伊丽莎白是谁?
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个人?
她不在了?
她在过吗?
我看着床头我们的照片,那些人是谁?我怎么会认识他们?
不过梦一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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