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lais_Dover

北/京冬日的童话(普奥友情向)

婚礼那日的浪漫也只留在了记忆里,如今我们又与寻常夫妇无二了。伊丽莎白每日去给一个银行家的小姐做家教,我仍继续我的活计,不过是有了伊丽莎白,晚上酒店的行当再是不能做了。

如此碌碌无为之一生也是好的。

我以为时间就会这么过下去。

我和伊丽莎白的薪资一年年少下了,我们卖了些许房产已备未来不时之需,可这价钱也大不如前,可这物价却一日日涨着。不只我这一家,街道也日渐萧条了。

“他家的置办大不如前,仆人也少了不少。”伊丽莎白担忧道。

我也料到这是早晚的事,可我仍安慰着她:“未必的,总要有个人教孩子的。大不了我还能养你的。”

她叹口气,“但愿吧。”

生活啊,你就这么让我的伊丽莎白也陷入你的泥潭,她也开始为了一袋盐而费心,为了一粒米而忧愁。

不久后,伊丽莎白被辞退了。

不知是悲是喜了,就在这拮据之时,伊丽莎白怀孕了。

自结婚那日,我们便如寻常夫妻般盼着能有一个孩子。可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费里西安诺都不知催了几番,连罗维诺时不时也要在信中提及。如今这孩子虽是来了,但我们却得为生计惆怅了。

“不如把这房子卖了,再买上一套小公寓。”我建议。

“这可是你家,罗德!我们总不至于把家卖了的!”

“只我们这三人,也无需这么大房子。”

“这事我可不答应!无论如何要把家留住的!”

我竟没想见伊丽莎白对这家竟如此执着,无奈,我也只得答应。

“还有些积蓄,却也不至于此。待到孩子再大些,说不定又是番光景了。可你不能为此再另寻其他活计了。我即刻给费里西安诺通电话,让他过来帮衬着。”

“好。”

我总把事情想得过于悲观,总觉着这家不消多时便破产了。我是无谓穷苦的,唯恐苦了伊丽莎白和孩子。

后来我回顾过往,才发觉那时虽说家境大不如前,和寻常人家相比仍是富裕。若只是把孩子当个凡人养活,原无甚么金钱上的拮据。可我却撑着贵族的架子,总觉着定是要如我儿时般,把那皇太子的老师请过来才好。怎想着时过境迁,如今皇太子的老师所教之物,倒不如一个工厂里工人的手艺来得实际。

我这每日忧心忡忡,仿佛末日一般。伊丽莎白却是天生的乐天派,总说着车到山前必有、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至于去讨饭的。

“大不了还有贝什米特先生养活我们呢!”她那日挺着肚子,蹲坐在木椅上洗衣服。

我一看她竟那么洗衣服,赶忙将她扶起来。

“太胡闹了!你这不消几月便生了,还干这苦差事。”我装作生气。

可伊丽莎白就是知晓我何时是真恼怒,何时只装样子唬她。她笑这说:“不然你把这衣服洗净了,我便不再管了。”

她总拿这嘲弄我不善家务,说这衣服洗不净,地也擦不净,做饭还总是差那么一点。之后便把活都揽了下来。费里西安诺总以此嘲笑我娶了伊丽莎白就如请了免费保姆一般。

这话我打心底是不认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我这一结婚便成了每日无事可做的懒汉了。就算平日再怎么“袖手旁观”,如今伊丽莎白身怀六甲,我可不能再任由她忙活了。

“我罗德里赫还连个衣服都洗不净了!?”

伊丽莎白看我这般和她置气,抬头冲我笑了笑,想哄小孩似的说到:“好好好,快让我们的小少爷洗上几件衣服。真是,这分明都有了个儿子了,还再要个甚孩子?!”

“那你可要让儿子好好孝敬您,往后的家务便莫要操持了。”

“哈,真是,儿子长大了。”她像个老母亲般摸了摸我的头,“看来为母可以颐养天年了。”说着便坐在了沙发上。

我边洗着衣服,边望着伊丽莎白。结婚十几年,她好像从未变过,仍是那晚我初见她的模样。而我呢,若不是平日伊丽莎白帮着打理,估计早如外面流浪汉一般邋遢了。

可就算这容貌不变,生活也必定会在什么地方留个痕迹,仿佛宣示到此一游一般。如今伊丽莎白也再不是那无忧无虑的少女了,结了婚她便为了我和她两个人考虑着,现在又思索着孩子的未来。她定是连为孩子请什么老师,上什么学校,日后寻个什么样的伴侣都想好了。而我除了每日看着她的肚子傻笑,再无其他事了。

这么想着,手上洗衣服的速度便慢下了。

“怎么了?小少爷干不动了?”

“没,不过是看你入了迷。”

“十几年了还没看厌啊?”

“不厌,一辈子也不厌。”

“你这人,当年不见什么甜言蜜语,老夫老妻了到油嘴滑舌了。”

“怎得,不想听?”

“又怎会不想听?你天天说与我也不腻。”

“那我便天天变着花儿的说。”

“那就看你本事了。快把那衣服洗了做饭去,你儿子都饿了。”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儿子饿了还是你饿了?”

“都饿了。”

“巧了,我也饿了。”

我和伊丽莎白刚结婚的时候,虽是每夜在公园湖边散步,过了几日罗曼蒂克的日子。但自从她找了工作,便再无暇顾及它事了。我们婚前誓言要过那艺术家般的生活,婚后却也如常人一般忙碌了。

现在好了,她闲在家里了。我便一得空就陪着她。陪着她在街头散步,陪着她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发呆,陪着她一同想着孩子的名字。

“若是个姑娘,便叫玛丽娅。若是个男孩......”伊丽莎白思索着。

我忽地冒出了这个名字,“基尔伯特。”

她愣了愣,“端的又想起贝什米特先生了?啊,不过也是个好名字呢。若真是叫基尔伯特的话,我还期待着是个男孩呢。基尔伯特·埃德尔斯坦。”

我一下又想到了贝什米特先生了。贝什米特先生现在又在哪呢?是不是也已经寻了个媳妇,有了一儿半女。他会不会也像我们给孩子起名一样,女孩叫伊丽莎白,男孩叫罗德里赫。

伊丽莎白握住我的手,“罗德,等生完孩子后,我们去布/达/佩/斯见见父母。”

“好,你父母便也是我的父母了。”

我不知伊丽莎白为何要在与父母断绝联系多年后又要联系他们,大概是为人母便知父母之艰难了。我与她父母素未谋面,全是从伊丽莎白那听说而来,正好借这机会,也与那二老见上一面。

“那时我年少无知,总觉着父母思量他们自己的前途,全然不顾我所思所想。我那年背着他们去了中/国,直至被当作敌对国公民抓去了,才与他们联络上。我母亲当时在电话里就冲我大吼,质问我这一年多去了哪,为何连个话也不回。他们全凭自己那有限的关系在欧/洲找了个遍,怎能想见我去了中/国。后来回了布/达/佩/斯,他们便是寸步不离,四处为我寻觅夫婿。我其实向他们提起过你,也说过什么非你不嫁的话。可他们只当这是少男少女朦朦胧胧的爱恋,又或在那种特殊情况下的同病相怜,日后落到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里,便是再难有波澜了。况且一说你是贵族,便以为是戏弄我玩乐罢了。一日我趁着和人约会的空,一个人跑了,来了维/也/纳。那时就想,就算是寻不到你,自己一人也是自在。”她说着,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我不知我日后会不会在教育他时有我父母的影子,但你总会是个好父亲的。”

伊丽莎白从未向我说起过这些,虽也向我讲起儿时之事,但我却从未知晓她为何孤身一人去了中/国。

我握着她的手,“你说你,一面说着要平平淡淡岁月静好,一面又做着这等事情。就论你做的这事,怎像个寻常女子做的出来的?”

“那你这小少爷只身去了中/国便平淡了?”

“我……我虽说去中/国一半也是为了远离父母,但又不像你一般胡闹。我那时也是厌倦了家里的管教,只想找个地方自在。恰好有个朋友要去香/港,便随他一起了。全当是见见世面。”

“那怎不见你那朋友?”

“一上岸,我们便分道扬镳了。他在香港有他的活计,我便在中/国其他地方转着。但也只去些口岸,穷乡僻壤虽也有兴致一探,但也是胆怯。况且我那朋友是个英/国人,又如何被抓去呢?”

“没想见你还有英/国朋友,哪日可要见上一见。”

“他与费里西安诺仿佛年纪,我也是通过费里和他相识的。那年他大学毕业,学的法律。可战后我们便断了联系。现在连费里也不知他做着什么活计。”

“这战争,也是让一群人的羁绊就此断了。”

“但也认识了不少新人,虽不能说这战争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正是借着这机会,我们才能相见。”

“但愿这日后莫再有这等事情了。”

我想起贝什米特先生最后一晚和我说的,这战争早晚要来的,这仗还没打完。可如今与伊丽莎白说这些,不过是徒增烦恼。

我吻上她的唇,安慰道:“再不会了,我们的孩子不会活在战火里的。”

伊丽莎白笑了笑,“好了,莫再说这有的没的了,饭可做熟了?”

“我这便去。你这人,总离不开吃。”我笑着跑去厨房做饭。

谁曾想,战争让我聚在一起,战争又生生拆散了我们。

而伊丽莎白,确也是再见不到战争了。

(两篇连发,下篇有角色死亡,请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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